午後派對

感性的血是藍色的.

【寡红】海风和画布(上)

*旅行家寡×画家红
*多视角
*部分信息和时间线有出入



1.

  1758年。

  那天天气很好,英格兰九月中旬的风还尚未彻底褪去暑气,温吞而慢条斯理地拂过。十字星号是艘气宇轩昂的西班牙大帆船,我夹着画板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和陌生人碰撞脚后跟,口音各异的喊叫声绕在一起响开在港口上方。
  一个踉踉跄跄的家伙撞的我一晃,我重新站稳,把长发挽到耳后,下意识地扯了一下背带,接着往前挤——实在是太吃力了,简直像在满满当当一罐鲱鱼罐头里夹缝求生摸索僻径。其实又哪里摸索得到,无非是踮起脚收起腹把黑镜框家教(他好像叫班纳?)念叨的那些“公共场合的基本礼仪”丢的丢抛的抛统统投进大海,才总算上了船。

  我长呼一口气,几乎要以为自己是终于把巨石推上山巅的西弗齐,抬头就是盛大的阳光倾泻下来铺陈开来,在原木中揉杂进晃眼的亮色。海鸥叼着鱼飞过,在正午的太阳下完成一副短暂但鲜活的黑色剪影。
  我走下甲板,找我的房间。
 
  一定是暑期实在太过冗长乏燥,我才会在那个总是精力无限(看在他是个运动员的份上)的哥哥第二十二次提议后答应和他来一场大旅行,谁知道他居然在上船前一天放我鸽子,说什么拜托了人照顾我(如果他的可信度有1%我一定会很感谢)。而这些,都是我从那张他留在餐桌上的纸片中得知的。

  呵,塑料兄妹情,满口跑火车只比我大十六秒的家伙。

  我愤愤地翻身下床,穿了双丝绒料的酒红色拖鞋走上甲板。夜幕拉下不久,头顶的天是深蓝幽静的迷你宇宙,比全然的黑色更有亮度,更加温柔。边缘是透澈的飘忽的、像浅水滩的颜色,在蓝色基调中染了一层绛紫,落日的余温在海面流动,更近乎上帝打了个哈欠,全是金灿灿的富有冲击力的样子。

  七点了。我转身下楼,有个女人在一片阴影中和我擦肩而过。
  摩洛哥玫瑰和红酒一同浸透空气,在咸湿海风中升起点果肉饱满汁水的甜味,一寸一寸地钻进鼻腔,我脚下一顿。
 
  餐厅在走廊的尽头。
  礼貌得有些局促的年轻人拿着那本镶金边的餐单走了,我一边吐槽设计者的浮夸一边四处打量,然后一个卷发男人做到了我对面。

  “我猜你就是Wanda?”他笃定而友好地面对我的不解。
  “我是Tony,Tony·Stark,十字星号的船长,兼制造者,呃,Pietro拜托我照顾你——我想他应该告诉你了?”他的眼睛亮晶晶,温和地看着我。
  “他只告诉了我后半部分”我在Pietro的小人上插上第n+1刀。

  “餐单很漂亮,我是说它的设计。”我打断仅仅维持一秒的沉默,说完就想咬自己的舌头。
  “你是说那圈拷金?”没想到Tony一下子笑了起来,眼角的细纹跟着颤动,我似乎听见它们也在发出愉快又怀疑的笑声,“你太含蓄了Wanda——天知道它们有多布尔乔亚!”
我有些尴尬,但他的确一语道破我的心声。我不想让自己看起来笑得太没礼貌,但那种快意噌噌窜上嘴角,一种别样的乐趣被逐渐点亮。“好吧——好吧,我承认我的第一想法是这样。”我耸了耸肩回复他的诚实,切了一块鱼排送到嘴里。
  “这就对了,你该放松点,在这儿谁会在乎那些——唔,烦人的事儿呢!”我不确定他指的是不是类似“如何礼貌地和陌生人聊天”之类,但想来大约是这样,这时他又开口了。

  “嘿!这是Peter,我的侄子,可以让他带你在船上转转。”他没回头便伸手把身后显然是想捂住他眼睛来个惊喜的帽衫男孩拽过来,男孩懊恼看了得意的叔叔一眼,随即兴冲冲地对我说:“你好!我是Peter!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我尝试以同样的热情告诉他我的名字,可惜不太成功。我想这孩子或许很像年轻二十岁的Tony,棕色的卷发让他看起来像只天然无公害的大型犬,充满活力与热情,长手长脚地靠在一旁的椅子上。
  我开始想这一次旅行也许没那么糟糕。

  Peter的房间离我的不远,晚饭后我们一起回去,他答应我明天早上会带我参观这艘大船,而我欣然接受。
  “明天见!”他将门推开一半,向我挥手。
  “明天见”我插进黄铜钥匙,锁舌清脆弹上,“晚安。”

  船身很高,因此Tony应景地装上了玻璃窗。海上的星空显得更为渺远,广阔而坚定地浮动着,云都退下了,星子得以抛头露脸,散发微弱凝定的柔光。我在一派寂静中重新推开门。

2.

  气氛喧闹。暗色调的光影幢幢在四壁洇开,黑色细高跟往上是白嫩小腿的弧度、呼之欲出的蝴蝶骨和正红的丰满唇峰,脱了西服的白衬衫们的手搭在腰间简直像断裂的东非大裂谷,在俯视图上显得多余而丑恶。

  高脚凳三条腿笔直且细,Wanda在吧台旁坐下,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打节拍,向来一副性/冷淡面孔的Bartender主动凑过来,眼睛里藏了点自以为绅士的笑。

  “喝点什么?”Wanda瞟他一眼,像看稚气未脱的初中男生在路边买了束玫瑰和撇脚的情书就想起信誓坦坦地说喜欢,无非脱了篮球短裤,打扮得人模人样而已。她没开口,撑着头的角度都懒得变,目光漫不经心地笼统扫过各个角落。她在心里笑自己荒唐,跑来这里做什么——找那个女人?她当时可连半点影子都没看清,现在在这儿没头没脑地看一圈,看什么?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不知道。看到了么?不知道。

  得挤进白衬衫和细高跟里闻一圈!她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继而被自己逗笑了。半天没等到回答的男人看她自顾自勾起嘴角,于是锲而不舍地凑上来,同时递过来一被苦艾酒,一本正经地把水从正在融化的糖块上滴下来:“这杯算我请你。”
  Wanda余光看了一眼,“Duplais Verte?”还真是吝啬到家了。她暗自腹诽,怀疑今晚的耐心要被这个不会看人脸色的家伙耗光,刚要伸手推杯子,就有声音从头顶传来
  “去找Loki,告诉他老样子,加球冰。”

  同时压来的还有玫瑰调充满攻击性的香味,Wanda浑身一震。

  Bartender慌张抬头就看见红发女人一脸愠怒,身体比脑子先做反应,三两步跑去找人。然而等Wanda转过身,不速之客早已褪去生人勿近的气息,拉了张椅子在她身旁坐下。
  “陪我喝一杯?”她说着相当嫌弃地看一眼那杯浓绿的酒。Wanda脑子里还没转过弯,她迫切地想知道这是否就是那个在过道上与她擦肩而过的女人,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点了点头算作一个生硬的回答——两次的味道重叠起来,却又不尽相同,她努力让自己的思绪平复下来,试图说服自己是前调转了中调——然而她自己没有意识到,究竟为什么这样上心,正像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找一个连一面之缘都算不上有过的陌生人。

3.

  一个我并不眼熟的新人跑过来,说有个红头发的女人指名道姓要找我。“她说老样子,加球冰”。我心下了然,看他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打扰Natasha和小姑娘调情了。我把这个可怜的家伙打发走,附带着送了他一个同情的goodbye,这大概就是永别吧——在他走后我笑着想,不紧不慢地把冰块里有气泡的部分削掉。我太了解Natasha了,这个从来只要Neat的俄国女人哪里会加冰,无非是给我找点事做,顺带报复我上次不小心揭穿了她现编的故事而已。
 
  小心眼的女人。
  我整了整衣领,端着酒杯去找她,发现那个一向被她霸占的位置上居然没有人。
  她这是,主动出击?

  我立马来了兴致。

4.

  Natasha在晚饭前想起Steve好像有事找她,于是在去找大副的中途她碰到了一个女孩——自认为阅人无数的Natasha毫无征兆地撞进一双十足明晰的绿眸中。
  女孩长睫密匝匝像是拢了一汪清亮泉水,鼻梁弧度契合天边朦胧新月隐约且优柔,穿的是线条细软的白短袖,澄黄光线全打进肩窝凹陷,长发披散下来算是挡住了露出的半边锁骨,只留半边侧脸暴露在Natasha视线之中。
 
  Wow

  后者呼吸一滞,没来由地觉着体内水汽都在这一眼中蒸发殆尽了——像第一次喝Spirytus的那个晚上,十八岁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只是气管火烧火燎的痛感居然跨过时间洪流又一次在她心头点火。

  她意识到自己站在阴影中。

  Steve告诉她船上来了个女孩,她哥哥(居然)拜托Tony照顾她( Natasha非常应景地翻了个白眼)。
  “你知道的Nat,我不能坐视不管——让Tony照顾一个女孩!虽然在背后说别人不好,但是,Tony那个性格能照顾好他自己就不错了,说实在的,我不太放心。”他一脸真诚地盯着Natasha,Natasha觉得自己简直背后汗毛都要竖起来。
  “所以,你是想我救救那个可怜的孩子?”她一脸戏谑地拍了拍Steve结实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说“你就不怕我把她——”
  大副愣了两拍,突然领悟过来Natasha眼底的不怀好意,从椅子上弹起来冲已经被关上的门喊:“Nat!她才十八岁!”

  门外Natasha笑的直不起腰。

5.

  我看到那个女孩坐在吧台旁,这一定程度上出乎我的意料。
  她看上去可不会来这种地方。
  一个Bartender走到她旁边,我太熟悉那种掩饰起来的谄媚了,压下烦躁感,我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围得密不透风的人群。

  她的反应又让我诧异了一回。
  她的眼神让我觉得我像是捅了兔子窝的猎人,我看上去很可怕?我倒是觉得我已经表现得格外友好了,毕竟这艘船上漂亮女孩可不多见。

  当我向她发出邀请时,其实没想着能得到肯定答复,没想到——又又又一次没想到,在她眼中的惊讶、疑惑和不确定一并隐去后,居然浮现出一星半点的喜出望外。这让我得以肯定,她应该不认识Tony——否则怎么会没有收到'看见红头发的女人都要躲远点'的'善意提醒'呢。

  这时我看见Loki一脸标准公关笑容地走来,手上拿着我的Glenfarclas 105 。
  我突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女士,您的酒。”他一开口我就觉得血往太阳穴涌——只要Loki没有什么神经性的问题,我确信我这辈子都等不到他这么叫我。他说完也没再看我,侧着身子开始擦一只ISO杯。

  该死的Loki。

  我维持着游刃有余的微笑,看向那个女孩
  “你一个人?”
  “嗯。”她显得很局促,像是想知道些什么。
  “旅行?”
  “嗯。”又是嗯,她显然没有认真听我的问题。
  “嘿女孩,看着我。”我抬了抬下巴,让她可以和我对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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